爱意深埋

第1章

　　我是恶毒女配的女儿

　　却挣脱剧情，和虐文女主的儿子在一起

　　后来我的母亲重伤昏迷，

　　在我最无助害怕的时候，他陪在了别的女人身边，

　　甚至在我母亲的病房前提出分手

　　「徐杳，这是你欠我的，欠我母亲的。」

　　暴雨天，汽车在高架上打滑撞上护栏，

　　天旋地转间，我努力保持清醒，第一通电话打去救援，

　　第二通电话打给江珩时，我的整个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

　　强撑着，终于等到接通，却只听到电话那边一片哄笑打趣声，

　　昏迷过去前，我清晰地听到了一段熟悉的声音

　　「江珩，谁的电话？」

　　「不用管，不重要的人，今晚你才是主角。」

　　我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流失，就像分手那天一样，

　　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我亲眼看着火势一点一点将母亲吞噬，送到医院抢救时，我脚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跑丢一只。

　　我蹲在墙角边濒临崩溃，眼泪糊了整张脸，颤抖着手打了无数通电话给江珩，他却一个都没接。

　　没多久后我就知道了江珩在耐心地陪着乔臻试衣服，

　　乔臻娇滴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不好意思啊，阿珩现在没空，他去结账啦。」

　　我的心凉得透彻。

　　无力靠在墙上盯着手术灯看，直至熄灭。

　　电话再没有打过来。

　　江珩到医院的时候，我的母亲经过抢救，不幸中的万幸成了植物人，

　　他显得格外失望，冷冷地望着我，声音比肃杀的春雨更刺人心骨，

　　「徐杳，这就是报应，你欠我的，欠我母亲的，要一并还回来。」

　　「我们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我真觉得无比恶心。」

　　相恋多年的男友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提了分手，并且还讲了「恶心」两个字。

　　我却还一直留在他身边工作，

　　不为什么，我需要钱维持我母亲的生命。

　　分手后，江珩和乔臻作为子时代的男女主发展格外迅速，

　　相互吸引，缘分牵扯。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的话，今天我还能见证一下他们幸福的瞬间。

　　不过现在我还是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朋友圈疯传他们求婚的视频，同事和好友都表示磕疯了

　　那已经是我车祸后的第三天，

　　那通32秒的电话记录上面，再没有任何一通回电。

　　我打开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求婚现场，尽管江珩面上表现得沉着冷静，眼底的爱意却难以掩去。

　　他拿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历经万难才能让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和他在一起

　　两人心意又相通，此时此刻怎能不激动。

　　乔臻微微低头，害羞地将手伸过去，

　　戒指套进去，周围人都在欢呼起哄，

　　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两个主角就在这个氛围下抱在一起。

　　浓浓的幸福感溢出屏幕。

　　如果我只是一个看客，也能被这样的氛围感染。

　　整个视频的声音变得十分嘈杂，我的头剧烈疼痛起来。

　　世界在我眼中像是卡bug一样，变得血色扭曲。

　　我回到公司后，周围的人还在热烈讨论着江珩的求婚细节。

　　江珩一过来，所有人都噤声，忙着表现积极工作。

　　江珩敲了敲我的桌子，示意进去办公室。

　　他闲散躺在办公椅上，指了指我头上的绷带，「你把自己弄得多狼狈啊，活该。」

　　「是啊，我过得越惨你不就越开心。」我隔着桌子将辞职信递给他，尽管在江珩身边工作经常被他无端奚落，我现在却还是会因为这几句话心中感到酸涩无比。

　　「辞职信我不批，徐杳，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江珩扫了一眼信封，就直接将信撕碎掷到我面前。

　　碎纸落了一地，像极了一场改变命运的大雪。

　　我并没有想到江珩会这么生气，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自从乔臻出现，这个世界的真相以不体面的方式揭开以后，他没有多久就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应得的一切，接手名义上的父亲——这个世界的原男主的资产，成为新的男主。

　　我和他之前的一切的回忆、感情都作废。

　　仇恨也在那时生根发芽。

　　所以江珩看到辞职信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是辞职这件事不需要你的同意。」

　　「而且你现在也不需要我了。」我耸耸肩，云淡风轻地阐述一个事实。

　　「你不要忘了你母亲，不要忘记你还要拿着我的钱去救治她。」他似乎被我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整个人变得十分激动。

　　他从办公桌绕过来，愤怒地拽着我的手臂，迫使我身子不得不向前倾，整个人都快贴到江珩身上。

　　站稳之后，猝不及防对上江珩的眼，

　　能让我念念不忘的，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

　　一双曾经装满星辰的眼。

　　清醒一点，徐杳。

　　乔臻破天荒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约我见面。

　　挂断电话，我不由得发笑，男女主也是挺有默契的，前后脚找上我。

　　其实，我跟乔臻算不上熟人，最多也就是在高中打过几个照面。

　　她一见面，就热络地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我，笑盈盈说道：「阿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刚刚你站在门外我还不敢认呢。」

　　「求婚你不在现场，老同学嘛，我和阿珩就想单独请你吃顿饭，感谢你那几年的陪伴。」

　　不等我回答，急切将手伸到我面前：「瞧瞧，好看吗？」

　　「我答应后，他就像一个得到糖的小孩子一样，激动了一晚上，拉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松。」

　　「我看到视频了，恭喜你啊。祝福你们、」

　　「百年好合。」我顿了顿，艰难而又僵硬地祝贺道。

　　乔臻看起来心情更好了，朝着后头招呼道：「在这里，快过来。」

　　顺着方向远远看去，江珩站在店门口，

　　褪去在公司商务风格，整个人装扮得格外休闲，

　　提拔的身姿在整个餐厅里十分亮眼。

　　落座以后，乔臻还拉着我讲个不停：

　　「阿杳，说实话你算是我和阿珩的媒人呢，你们之前还是同桌呢，感情还不错。」

　　江珩冷哼两声，却没出声嘲讽。

　　良久才开口：「今天如果不是臻臻非要请客，某人我是不愿意见的。」

　　他直直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吞噬。

　　那天在办公室里，我执意辞职，尽管江珩不愿意，但我还是收拾东西走了。

　　「徐杳，离开公司以后，你以后拿什么养活你自己。」

　　那眼神将我紧紧包裹住，我像是溺水的人，久久不能呼吸。

　　见江珩的目光始终盯着我，

　　乔臻连忙拉住他，假意嗔怪两句，

　　又扯出我母亲来转移江珩的注意力：「听说阿姨最近醒过来了，精神状态还好吗？」

　　我只打算含糊两句，却不想江珩先开口，出来的话却像淬毒一样：

　　「果然祸害一千年，可惜了。」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应对过去。

　　幸好突来的铃声拯救了我，电话那头的人急切地催促我回去，不用想就知道是我的母亲又出事了。

　　我起身拿包准备离开，哪知乔臻也起身拉住我。

　　「阿杳，怎么刚坐下你就要走啊，再坐一会，大家老同学叙叙旧嘛」

　　「不了，下次吧，我家里有点事需要赶紧回去」

　　着急着赶回去，乔臻却紧拽着我不放，

　　我用力一挣脱，没想到她的手就撞上一旁的桌子，乔臻捂着手楚楚可怜地看着江珩。

　　江珩心疼地看着乔臻手上红肿的部分，脱口而出指责道：「徐杳，乔臻也是好心，你还伤害她，就跟你那恶毒的妈一样。」

　　「你妈害了我们一家不够，现在你要来祸害别人是吗？」

　　我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一巴掌甩到江珩脸上，急促呼吸，脸涨得通红：「够了，我妈做的错事她已经付出代价了，如果我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我给你道歉。」

　　「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就招惹你，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行了吗！」

　　江珩错愕看着我，估计也没想到我的情绪会在着一瞬间爆发。

　　他愣神看着我，握着我的手就松了。

　　刚推开病房门，迎面就砸过来一个枕头。

　　我下意识躲闪，手肘却撞上门框，瞬间就挂了彩。

　　真是奇妙，女主乔臻上一秒受过的伤下一秒就会以不一样的形式回到我的身上，甚至加倍。

　　我的母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稍有点不顺心就会迁怒旁人的人，

　　经历了生死之后，母亲的脾气并没有因此而收敛，

　　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对我这个亲生女儿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其实我本来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这是一个虐文的小说世界，一切的故事都有它自己的走向，每一个人物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结局。

　　我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的是恶毒女配这个角色，

　　很显然她很成功，作为一个恶人，总是搞破坏，亲时代的男女主爱情中上蹿下跳，从中搞事情做破坏，各种陷害女主。

　　男主前期各种不相信虐文女主，女主在受到许多伤害后离开后，男主才知道后悔，经历追妻火葬场后，男女主互通心意之时，

　　那么唯一的恶人就要受到惩罚，我的母亲就得到她应有的报应，

　　家族不想被她牵连，将她除名，赶了出去。

　　小说本来到这戛然而止，

　　然而我作为这个世界的意外产物，迫使剧情得到延伸

　　因此我作为恶毒女配的女儿出生之后总是生活总是不固定，

　　大部分时间会因为没交上租金而被迫搬家，没有固定居所。

　　我的童年都是在一个小房间中成长的。

　　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劲，正常人也不会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出毛病。

　　所以从小到大我只认为是自己衰运缠身，做什么都不会成功，每每到大事都会出问题。

　　直到高三的家长会，

　　我的母亲和江珩的母亲见面，这个世界剧情突然被激活，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江珩跟我分手翻脸，

　　他将他母亲受到的苦都归咎到我母亲这边，连带着一起怨恨。

　　剧情推动着他和女主相识相恋，在高中并没有过多交集的他们，感情却极其顺利发展下去，

　　但偏偏就是我这个倒霉蛋，要接受所有的变故。

　　我曾经不死心，想去找江珩问清楚，

　　每每要开口，却总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阻止我。

　　命运从来没有眷顾我，就连我好不容易搭建好的轨道，都在那一瞬间变了方向。

　　我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好。

　　「你怎么还要跟江珩在一起，你怎么还有脸的，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下贱的女儿。」她的嗓子因为那场火灾变得很沙哑，有长时间扯着嗓子喊，只能听到咝咝啦啦的声。

　　我伸手给她顺顺背，又拿过床头的水递给她润润嗓。

　　她抬手一把打翻，玻璃碴散了一地。

　　我只能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来，边捡边说：「少生点气，年纪大了气性越大，我下个月去要回趟老家了，能少在你面前碍眼，你高兴点吧。」

　　「你活该，你不配，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怎么去跟仇人的儿子搅在一起，不要脸倒贴上去，人家还不要。」

　　在江珩那受了气，又到自己母亲这戳了心。

　　我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却

　　「够了，你害了别人，一点愧疚就没有吗，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攥着一小片玻璃强忍泪水，整个人都在颤抖。

　　剩下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如果这样我的母亲，那我现在生活会是一地鸡毛吗，如果没有这样的母亲，那我和江珩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没有答案，只有一个既定的事实，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注定的，又有谁能豁出性命去探破真相呢。

　　骂久了，她也渐渐没有力气了，倚靠在床头小声喘息着咒骂。

　　看护推门进来，我交代好相关事宜后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手上的乌青和划伤来不及处理，拖着行李箱就匆匆赶去安城。

　　安城，我最熟悉最依恋的地方，

　　是我生长的地方，是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切诞生的地方。

　　也是第一次见到江珩的地方。

　　我有记忆以来，安城的山茶花飘香满城。

　　那是我每每坐在江珩自行车后座都能欣赏到的美景。

　　很多时候山茶花猝然落下，敲在我的头上，生疼生疼。

　　安城是一个交通不是很发达的小地方。

　　依旧还是一辆熟悉的绿皮车摇摇晃晃从车站这条路的尽头拐过来。

　　我在之前的老房子先安顿下来，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还能看到红色油漆的痕迹。墙面倒还好，粉刷过后也就看不出之前屋主躲债的狼狈。

　　从超市添置各种生活用品后，已经很晚了。

　　偏偏回家那条必经的小巷里的路灯坏了，如今漆黑一片，小镇不比大城市安全，治安还有一些疏忽。

　　我壮着胆子从里面走过，战战兢兢走过一段，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拔腿就跑，没有光亮也就算了，偏偏路面还坑坑洼洼。

　　一时不慎踩空，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紧靠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也因为碰撞给摔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即使知道要拼命逃离，努力撑着身子要起来，但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面前突然感受到有人蹲下来，下一秒，灯光照向了我。

　　看到来人，我心下卸下防备，一整天的劳累加上担惊受怕，整个人脱了力，瘫软在地。

　　「徐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这条路也敢一个人走。」江珩伸手准备将我扶起来，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将他的手拍到一边，推拒道：「所以你是来看我有多狼狈吗？」

　　他嗤笑一声，将手收回去，冷冷看着我：

　　「行，好心当成驴肝肺，顺路经过警告你一句，不要想着去做一下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你大晚上找我只是为了放狠话，那你成功了。」我站起来抬腿就想离开，却没想到脚踝处钻心地疼痛。

　　不出意外是刚刚跌倒的时候崴到了。

　　江珩还在后面看着，为了不显露出来，我故作镇定走出他的视线。

　　几步的路走下来痛得额头直冒汗，我小声地喘着气，好在走出了小巷，很快到家，维护了在他面前最后一点尊严。

　　伤筋动骨一百天，第一时间去了街道的小诊所，依旧逃不开缠上绷带的命运。

　　尽管造型有一点滑稽，几天后我还是垫着脚一瘸一拐回到高中母校去。

　　之前和老师约过好几次，却都因为工作或者家庭的原因没时间过来参观摆放，如今好不容易空下来，约好的时间我也不好意思再让这个慈爱的长辈更改。

　　朗朗读书中，我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光。

　　那个时候，一切情节都是由我们自己书写，不受世界控制，真相没被揭露，女主乔臻还没有出现，

　　而江珩和我还是好朋友。

　　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校园好朋友。

　　是从校园青梅竹马到恋人的关系

　　高中时期，江珩每次都在早读开始的时候踩点进教室，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很是欠揍，所以他的早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走廊度过。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拜托窗边的同学将买好的还温热的早餐递给他。

　　他拿到以后趁着老师不注意朝我眨眨眼，这已经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么算下来，我承包了江珩大半个初中的早餐，

　　看来我在整个剧情里都算不上一个女配，只能勉强算上早餐店的编外人员或是跟在江珩后面的打杂小妹。

　　我的思绪随着王老师的出现收了回来。

　　若说初中时期谁最受学生欢迎，王老师一定是垫底的，但她却是最受学生尊敬的，她的实力会让所有不服气的学生闭嘴。

　　我告诉她这次重返母校的不便之处，却没想到她未卜先知准备了一把轮椅。

　　「王老师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准备这么充分啊」我讪笑道，带点诧异点了点这个轮椅。

　　她一把把我摁到轮椅上去：「徐杳，你也不跟我不说受伤了，还是小江告诉我，他还特地准备了这个轮椅呢？」

　　小江？江珩？他怎么也来了，没回去吗？

　　不过也是，总是一脸高深莫测，谁又能猜中他的心思。

　　我刚坐上轮椅，熟悉操作。王老师却不见了，不巧我正卡在一个斜坡上，上不上下不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后面有人推了一把。

　　转头刚要道谢，抬头却看到是少年江珩逆光站在我面前。

　　心脏直跳一瞬，侧头阳光一斜，少年江珩又消失在我面前，

　　果不其然又是江珩现在那副冷如冰霜的脸。

　　我记忆中的江珩不会是眼前人。

　　王老师神出鬼没，又匆匆出现在我面前，张口就对江珩一顿夸：「你小子，现在变得这么绅士，英雄救美。」

　　江珩表面上又是那副风轻云淡、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是细看嘴角却在微微上扬。

　　王老师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整个人变得感性，带着我们两个学生回忆往事。

　　一开始都是一些班级上的趣事，某某同学因为在运动会的时候放气球把自己手机放走，某某某在校庆上上台发言，却因为太过激动左脚绊右脚，导致校庆提早结束，还有某某某在百日誓师的目标宣讲中喊出蓝翔挖掘机学校。

　　一桩桩一件件，才发现竟然如此让人怀念。

　　谁知她话锋一转，提到了江珩身上：「你小子看起来不是个爱读书了，迟到在走廊罚站早退去食堂吃饭，晚自习频频缺席，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匹黑马，直接拿下市状元。」

　　这么一提，我也想起了江珩当时的一些囧样，没克制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徐杳，你还好意思笑，不要以为你每天给江珩带早餐这件事我不知道，老师的眼可比你们尖多了。少年人嘛，有自己的心思太正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咧开的嘴瞬间合上了，当时的行动很小心翼翼了，还能被捕捉到。

　　侧头看了眼江珩，却没想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

　　「你们不要太明显啊，江珩尤其是你，你之前哪像现在这样板着一张脸，有什么情绪都写脸上了，徐杳每次都有什么事，你表现得比她还着急呢。」

　　「记起来了，」王老师突然激动拍了拍手，「江珩你每本作业本上都写着徐杳的名字，当时我们办公室的老师都轮流看了一遍，我那边还放着一本呢，我去拿。」

　　说着，她火速又离开了，只留下我和江珩面面相觑，一股尴尬的氛围又弥漫上来。

　　我开口试图打破这该死的寂静：「王老师记忆真好，哈哈。」

　　干笑两声，但江珩什么话也没回，只是静静看着我，嘴唇抿成一条线。

　　正打算换个话题，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第2章

　　看到来人，我心下卸下防备，一整天的劳累加上担惊受怕，整个人脱了力，瘫软在地。

　　「徐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这条路也敢一个人走。」江珩伸手准备将我扶起来，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将他的手拍到一边，推拒道：「所以你是来看我有多狼狈吗？」

　　他嗤笑一声，将手收回去，冷冷看着我：

　　「行，好心当成驴肝肺，顺路经过警告你一句，不要想着去做一下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你大晚上找我只是为了放狠话，那你成功了。」我站起来抬腿就想离开，却没想到脚踝处钻心地疼痛。

　　不出意外是刚刚跌倒的时候崴到了。

　　江珩还在后面看着，为了不显露出来，我故作镇定走出他的视线。

　　几步的路走下来痛得额头直冒汗，我小声地喘着气，好在走出了小巷，很快到家，维护了在他面前最后一点尊严。

　　伤筋动骨一百天，第一时间去了街道的小诊所，依旧逃不开缠上绷带的命运。

　　尽管造型有一点滑稽，几天后我还是垫着脚一瘸一拐回到高中母校去。

　　之前和老师约过好几次，却都因为工作或者家庭的原因没时间过来参观摆放，如今好不容易空下来，约好的时间我也不好意思再让这个慈爱的长辈更改。

　　4.

　　朗朗读书中，我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光。

　　那个时候，一切情节都是由我们自己书写，不受世界控制，真相没被揭露，女主乔臻还没有出现，

　　而江珩和我还是好朋友。

　　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校园好朋友。

　　是从校园青梅竹马到恋人的关系

　　高中时期，江珩每次都在早读开始的时候踩点进教室，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很是欠揍，所以他的早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走廊度过。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拜托窗边的同学将买好的还温热的早餐递给他。

　　他拿到以后趁着老师不注意朝我眨眨眼，这已经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么算下来，我承包了江珩大半个初中的早餐，

　　看来我在整个剧情里都算不上一个女配，只能勉强算上早餐店的编外人员或是跟在江珩后面的打杂小妹。

　　我的思绪随着王老师的出现收了回来。

　　若说初中时期谁最受学生欢迎，王老师一定是垫底的，但她却是最受学生尊敬的，她的实力会让所有不服气的学生闭嘴。

　　我告诉她这次重返母校的不便之处，却没想到她未卜先知准备了一把轮椅。

　　「王老师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准备这么充分啊」我讪笑道，带点诧异点了点这个轮椅。

　　她一把把我摁到轮椅上去：「徐杳，你也不跟我不说受伤了，还是小江告诉我，他还特地准备了这个轮椅呢？」

　　小江？江珩？他怎么也来了，没回去吗？

　　不过也是，总是一脸高深莫测，谁又能猜中他的心思。

　　我刚坐上轮椅，熟悉操作。王老师却不见了，不巧我正卡在一个斜坡上，上不上下不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后面有人推了一把。

　　转头刚要道谢，抬头却看到是少年江珩逆光站在我面前。

　　心脏直跳一瞬，侧头阳光一斜，少年江珩又消失在我面前，

　　果不其然又是江珩现在那副冷如冰霜的脸。

　　我记忆中的江珩不会是眼前人。

　　王老师神出鬼没，又匆匆出现在我面前，张口就对江珩一顿夸：「你小子，现在变得这么绅士，英雄救美。」

　　江珩表面上又是那副风轻云淡、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是细看嘴角却在微微上扬。

　　王老师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整个人变得感性，带着我们两个学生回忆往事。

　　一开始都是一些班级上的趣事，某某同学因为在运动会的时候放气球把自己手机放走，某某某在校庆上上台发言，却因为太过激动左脚绊右脚，导致校庆提早结束，还有某某某在百日誓师的目标宣讲中喊出蓝翔挖掘机学校。

　　一桩桩一件件，才发现竟然如此让人怀念。

　　谁知她话锋一转，提到了江珩身上：「你小子看起来不是个爱读书了，迟到在走廊罚站早退去食堂吃饭，晚自习频频缺席，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匹黑马，直接拿下市状元。」

　　这么一提，我也想起了江珩当时的一些囧样，没克制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徐杳，你还好意思笑，不要以为你每天给江珩带早餐这件事我不知道，老师的眼可比你们尖多了。少年人嘛，有自己的心思太正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咧开的嘴瞬间合上了，当时的行动很小心翼翼了，还能被捕捉到。

　　侧头看了眼江珩，却没想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

　　「你们不要太明显啊，江珩尤其是你，你之前哪像现在这样板着一张脸，有什么情绪都写脸上了，徐杳每次都有什么事，你表现得比她还着急呢。」

　　「记起来了，」王老师突然激动拍了拍手，「江珩你每本作业本上都写着徐杳的名字，当时我们办公室的老师都轮流看了一遍，我那边还放着一本呢，我去拿。」

　　说着，她火速又离开了，只留下我和江珩面面相觑，一股尴尬的氛围又弥漫上来。

　　我开口试图打破这该死的寂静：「王老师记忆真好，哈哈。」

　　干笑两声，但江珩什么话也没回，只是静静看着我，嘴唇抿成一条线。

　　正打算换个话题，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就变了，从冰冷如霜到如沐春风。

　　不需要什么改变，只需要一个女主——乔臻。

　　听筒声音有些大，我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乔臻甜腻地向江珩撒娇，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我也想知道，但是江珩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细细安慰了乔臻，简单说了「看情况，婚礼一定会照常举行的，没事，不会有人来破坏。」

　　说这话的时候，他瞥了我好几眼。

　　另一头的乔臻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说什么。

　　5．

　　曾经那个对我温声细语的少年如今却对着另外一个人轻声细语。

　　酸楚涌到鼻头，故地重游，旧事都萦绕在心头。

　　过去的江珩可是会为了一个拥抱，即便受伤了也要赢得比赛。

　　高中运动会是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偷懒的时候。

　　伴着运动会加油歌曲入睡的效果简直不要太好，没什么运动细胞的我美滋滋地交完加油稿就在教室中补眠。

　　睡得正香，旁边教室的窗户先是轻敲两下，我不想搭理，却没想到来人更过分，一直敲得砰砰作响。

　　我顶着一头睡得有些许凌乱的头发望过去，果然是江珩。

　　天气渐冷，他在窗户上哈气，然后幼稚地写上各种字。

　　我有些哭笑不得，甚至很是无语。

　　打开窗看看江珩到底想搞什么鬼把戏。

　　他却又在窗子上哈了一口气，就在我站起来凑近看的瞬间，

　　窗户上的那层薄雾被他猝然擦开了。

　　我看到江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跳如擂鼓，什么声音都消失在我耳边。

　　网络上有句话讲：「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海洋。」

　　但那一刻我看到的是星空，一闪一闪，是独属于我的星空。

　　对视两秒后，我看到江珩的耳尖都红了，他先错开眼神。

　　我将窗子打开，冷空气进来让人打了个寒颤。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江珩搓了搓自己的耳朵。有些扭捏开口：「徐杳，别在教室待着了，去操场看看吧，可热闹了。」

　　我摆摆手，拒绝道：「不要，没啥可看，还不如待在这暖和。」

　　走廊的风刮得飕飕作响，江珩挠着头，原地转了两下，下定决定开口说：「我等一下比赛你过来看好吗？」

　　「为什么？」

　　「有你在我跑得快。」

　　嘴上拒绝了江珩，行动上还是出现在操场上。

　　人可以是矛盾的，就像我的内心现在也是十分纠结的，

　　江珩提了一个不是很过分的比赛奖励，我抱着一点期待坐在观众席上。

　　远远的就看到江珩在热身，短跑是他的强项。

　　却没想到，初赛的时候出了意外，江珩为了躲避一个比赛期间横穿跑道的学弟摔倒了。

　　我拨开层层人群，看到江珩的膝盖小腿已是血迹斑斑，他却执意要参加决赛。

　　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周围的人拗不过他，维持了一下秩序就随他去了。

　　我跟着人群到终点看最激动人心的比赛，旁边的同学激动地挥舞着旗帜，我也向起跑线挥舞手臂。

　　随着哨响，江珩冲在前头，

　　尽管如此，腿上的伤势还是影响了他的发挥，最终他也没能第一个冲过终点。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整个人显得垂头丧气，一句话也没说。

　　我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真厉害，胜利的光辉笼罩着你。」

　　他先是愣了两下，随即变得很激动，脸迅速变得通红，没顾上自己的腿伤，原地跳转了好几圈。

　　两个同学要带他去医务室，他却拉住我，给了我一个拥护，这下轮到我愣在原地。

　　直到江珩去医务室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才回味起他的那句话：「徐杳，现在你欠我一次拥抱哦。」

　　而直到今日，我还记得这个欠下的拥抱。

　　6.

　　王老师除了江珩的科作业本，还带了其他东西过来。

　　说句实话，从前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会出现在江珩本子里，

　　翻开细细查看，其实不显眼

　　相反我的名字几笔小的可怜，在页面的角落里，上面还覆盖画了一个星星。

　　所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听王老师讲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亲眼看到的时候，我的脸开始发红发烫。

　　王老师戳了戳江珩，打趣：「江珩自以为心思缜密，没想到这点小八卦会被我们老师挖出来吧。怎么样，现在你们俩感情很好吧。」

　　「真的是凑巧。」我整个人都还晕晕乎乎，另一位当事人却很快澄清关系，「您误会了，我们俩今天是碰巧的，我跟她什么感情也没有，而且我有未婚妻了，您也认识，三班的乔臻同学。」

　　江珩边解释边拿出手机照片给王老师看。

　　王老师恍然点了点头，有些年纪的她已经理解不了年轻人的情情爱爱，脸上充斥着些许迷茫，愣愣地看着照片，半天才憋出两个字「般配」。

　　江珩见我没有什么反应，许是觉得于心不忍，还是解释道：「之前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往事就没必要追忆了。」

　　听到这话，其实我心中已无多少波澜。

　　但他像是非要激起我的愤怒一样，又接着说：「而且徐杳之前在我们之间掺和，弄得我和我的未婚妻很不愉快。」

　　「不过现在好了，我订婚了，选这个来这边拜访您，其实就是想让某些人知道，她所珍藏珍视的回忆，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特意在咬重后面三个字。

　　或许那场车祸留下后遗症了，我现在脑袋又隐隐疼痛起来。

　　斯拉斯拉，有什么仿佛要被撕裂开。

　　王老师朝我掷来一个眼神，长辈所有的慈爱中还带点怜悯。

　　她了解我，我这个人感情深，共情能力强，上学考试的时候还会被考卷上的文章感动到落泪，墨水混着眼泪糊了答题卡一大片。

　　「我年纪大了，也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生活，如今看来，江珩你变化很大，只留下徐杳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

　　「徐杳，你是一个好孩子，自己要学会走出去。」

　　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进行对话，我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面上努力想表现得无事正常，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冷汗。

　　「王、王老师，我看人工湖那边景色不错，你们、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我咽了咽口水，结巴着将话说出来。

　　也顾不上他们的回答和反应，推着轮椅朝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好几次疼痛袭来，像有无数根针扎在头上，我都不敢停下，怕被察觉出不对劲。

　　而且，江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用什么表情，用什么身份。

　　却没想到，我不理他，他却又追了上来，颇有狗皮膏药那味。

　　他推着我的轮椅，却一句话没有开口，我也沉默着。

　　闭上眼睛享受着湖畔吹来的风，轮椅碾过草坪上的石子。

　　颠簸了一下，我听到江珩开口说道：「徐杳，你现在还是不肯接受现实，不肯清醒吗？」

　　我察觉出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不对劲，回头望去，去发现江珩突然消失不见了。

　　青天白日，恐惧攀上我的心头。

　　耳畔旁炸开烟花的声响。

　　下一秒，我整个人落入水中。

　　控制不住地往下坠，寒气侵入我的身体，浸满全身。

　　湖面上出现一抹身影。

　　是谁，我睁大眼睛寻找。

　　却只看到一团血色，烟花在上面炸开。

　　7.

　　「我市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受害者身中七刀，至今仍在抢救中。」

　　是谁，那抹血色是谁。

　　「医生，医生，36床醒了。」

　　脚步声围绕在病床周围，来来回回，嘈杂又真实。

　　「小杳。」江珩妈妈在病床边轻喊了我一声，哽咽得说不出什么话。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我的手背上，岁月在她的身上打磨太多。

　　江珩的那双眼睛，真的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我费力坐起来询问道：「阿姨，我昏迷了多久？」长久没说过话的嗓子沙哑无比。

　　江珩妈妈慌忙将眼泪擦去，递了杯温水给我，缓声道：「两个星期，幸亏那个司机速度不快，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两个星期，司机？所以、所以，我、不是，江珩，」听到这个时间，我整个人变得无比混乱，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江珩母亲一听到江珩的名字，眼泪又掉了下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嘴唇却止不住的颤抖，

　　好长时间，才止住哭声。

　　「江珩，他不在了。」她好不容易将话说出口，我却不想听了。

　　江珩死了？

　　明明他还活得好好的，明明他还和乔臻求婚了呢。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吗？

　　全部的记忆一瞬间都涌入脑海，

　　混乱的记忆都被我拼凑起来，

　　高三的那场家长见面会，并不是原剧情的走向。

　　但之所以剧情没有接着上演，是因为我的出生就让剧情发生变动，

　　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江珩的母亲，都有了自己的思考

　　两位母亲作为前半生的宿敌相见，并没有针锋相对。

　　恶毒女配突然觉醒后深知自己犯下很多错误，

　　却无力改变，只能带着我远离故地，每年匿名寄一些东西或钱希望能够弥补。

　　却不知虐文女主也同样觉醒了，她没有怨恨责怪，而是默默接受每一份东西。

　　两个本应该是剧情宿敌的孩子又痴缠在一起。

　　彼此都不知道。

　　江珩的母亲异常平静，也许她的女主身份赋予了她善良的品质，也许是时间的磨砺让她早已释然。

　　她面对这个伤害过她的恶毒女配，只简短说了一句话。

　　她的那双眼睛中都是怜悯，对自己在无脑剧情中蹉跎半生的无奈，也对深陷在剧情中的受害者表示同情。

　　每一个人都是被设计的一环。

　　但是我的出现解开了环环相扣的剧情，成为新的一环。

　　那场见面以后，我的母亲变得神神叨叨，

　　在我高考后回去的路上，她从小区的高楼一跃而下。

　　第一抹血色染上我的眼睛，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的遗书上大段文字都在担心我，害怕我一个人无法生存，平时看起来脾气暴躁，却只是为了护着我，孤儿寡母的日子她却为我撑起一片天。

　　还有一段话都是对江珩母亲的忏悔，并且希望江珩母亲能不计前嫌照顾我，

　　最后还有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我的死能被看见，是不是我的女儿就可以逃过。」

　　现在我才明白，因为我的出现是一场剧情错误，

　　在家长会那次突然被发现，这种错误就需要尽快修正，我的母亲替我而死。

　　然而剧情没能放过我，

　　雪天、山茶花、车祸，第二抹血色。

　　8.

　　不是别人，就是江珩。

　　七刀，小巷里的七刀夺走了这个世界最爱我的和我最爱的人。

　　白雪铺满了整座城市，江珩的血浸透了大片血水。

　　两个星期以前，安城有一场无与伦比的烟花秀会在江岸边上演。

　　和江珩处在热恋期的我自然拖着他一起去看。

　　出发前，江珩还在处理工作。

　　「整天忙工作，就不能分点时间给我吗？」我靠在江珩肩上，扣着手指，看着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非常不满地抱怨。

　　江珩把电脑合上，转过头摸了摸我的头，又在我脸上揪了一下，温声道：「杳杳，我工作这边有些走不开，你先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我待会很快去找你。」

　　尽管不是很开心，但是我还是善解人意独自一个人先去占据有力地形。

　　那一晚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知道第一朵烟花升上云霄炸开。

　　我才从回过神来，江珩还是没有出现。

　　聊天停留在半个小时前他的那句「我会和烟花一起来到你身边。」

　　但是他失信了，咖啡馆上的天台都挤满了观赏的人，江珩还是没有来到我身边。

　　失望和愤怒攀上我的心头，我从人群中离开，急于发泄情绪。

　　从咖啡店不远处拐进一个空旷的小巷，我看见了江珩。

　　他抱着一簇山茶花，兴奋地朝我招了招手，我却因为他的不守时故意不予回应。

　　转头就走，期待他能追上来哄哄我。

　　我故意放慢脚步，微微侧耳。

　　江珩正朝着我这边走过来，有一个男人突然冲出来，和他交谈起来。

　　我听到动静，转头望去，只看见那男人匆匆离去，

　　江珩还是笑着看着我，身子却软了下去，努力伸手想将花递给我未果。

　　他身上多处渗出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最后一场烟花大秀已经升上天空，是以这座城市的市花——山茶为灵感的。

　　随着山茶在黯淡的天空炸开，江珩手上拿着的山茶全都因脱力散落掉。

　　一个在天空绽放，一个在地下凋零。

　　不远处观赏的人都震惊于烟花的绚烂，热闹非凡。

　　我看着江珩倒下去，想去呼喊，久久却发不出声来，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只能依靠着墙保持站立。

　　等我跌跌撞撞走过去时，江珩的身下已经是一抹血色，积雪融化，混着血水，滴滴答答蜿蜒前行。

　　我握住江珩的手，不停祈求他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鲜血从他口腔喷涌出来。

　　他的手在我的掌心中不断失去温度。

　　巨大的恐慌笼罩住我，我冲出巷口寻求帮助。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

　　昏迷前，不远处的血色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9.

　　随后，我就被卷入到最原始的剧情。

　　是江珩，一直守护着我，带我走出这个原始剧情，回到现实。

　　所有的回忆都是真的，只有江珩的坏是假的，只有剧情的发展是假的。

　　我在现实中永远失去了他，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爬了整张脸。

　　我攥着江珩母亲的手，久久不能平息。

　　原以为在江珩出生以后，属于她的虐文女主剧情终于完结，

　　却没想到在江珩死后，她得到虐文人生才完成闭环。

　　悲痛之余只剩下了愤怒，

　　我伸手擦了擦江珩母亲的脸，又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拭去。

　　在医院做了细致的检查后，我马不停蹄地去见凶手。

　　没想到在监狱门口见到乔臻，

　　可能两个人都没想到，我们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乔臻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看起来跟原本剧情里并不一样，

　　甜美娇小的人却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显得飒爽无比。

　　站在雪地中，鹅毛的雪落下来，没多久就落满肩头，我先开口答谢：「感谢你抓到凶手，让江珩，也是让我们这些人安心了。」

　　「徐杳，其实你没必要去见那个人，你知道的，没有他还会有别人，那天晚上江珩是替你死的。」

　　「我知道，但是江珩不应该这样死去。」一提到江珩我整个都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中打转。

　　乔臻愣了一下，抽过两张的纸递给我，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裹挟在剧情中的，我无比感谢你的出现，才让我的存在有意义。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她顿了一下，笑中带着苦涩往下说：「算是NPC吧，一辈子都要跟着剧情走，没有一点意识，那这人生是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相信，你的出现还能打破其他束缚，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无趣的世界了。」乔臻将手上的包裹递给我。

　　「你会喜欢的，徐杳。」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雪景中，打开包裹一看，

　　是一簇向日葵混着山茶花。

　　我终究还是收到了那束迟来的花。

　　10.

　　最后，我还是没有去探视那个犯人，

　　带着那束花就离开了。

　　雪是越下越大，

　　好几次都快摔倒在地上，我都紧紧护着那束花。

　　回到家后，我将花束拿出来，细心打理。

　　推开窗，花束放在上面。

　　我站了上去，风吹过来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杳杳。」

　　我抬手将花束推了出去，倒下去的那一刻。

　　我看到天空出现裂痕，这个世界破碎了，光亮照了进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江珩侧头含笑看着我。

　　「怎么回事啊，徐杳，灭绝师太的课都敢睡，是不是又背着阿姨熬夜看小说啊。」

　　窗外阳光正好，真实而灿烂。